正覺的反思

正覺的反思(6-1):月亮的背面

 

去年寫前三篇「反思文章」時,筆者借「釋維護事件」為引子,從一個正覺內部人的角度討論正覺同修會在制度、人事、修行功效、以及佛法理論上的問題。

這些問題,是許多在正覺有一定時日的學員經歷過的,也是我們在正覺多年私下討論的內容。

由於牽涉太廣面向太多,長篇大論僅僅觸及冰山一角。

這幾年,我不斷回溯在正覺的經歷,不斷檢視自己的判斷,不斷觀察正覺內部的回應和措施,不斷閱讀思維。

進一步看清真相的感覺,比當初讀蕭導師著作時震撼無數倍。

有位知乎讀者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他對「反思文章」的讀後感。

事實上,一層一層抽絲剝繭挖掘下去,我發現當我察覺前三篇所描述的那些問題時,其實還沒有厘清更根本的錯謬,穿透更荒唐的思維,對「正覺現象」的複雜、沉重、扭曲、荒唐和普遍,只有頗為膚淺的體會。

文章發表後,招來各種評論。 有些人用隱晦曖昧的語氣表示批評自己師父的人是精神病。 另一些認為我胡編亂造,挑撥是非,或是不懂法義胡亂批評。 不然就是正覺一向的那套說法:你解悟所以你退轉。

這些當然都是意料中事,從心態來說,現在的他們某程度上就是過去的我。

過去的我與他們一樣,覺得導師是神聖偉大不能質疑唯能敬仰的物件,別人都可以錯,但是導師不可能有錯。 導師批評別人乃「破邪顯正」是善意教導,旁人批評導師,那是誹謗,是地獄業。

如果那個時候,任何人批判導師,我也會覺得他胡說八道。

自我檢討後,覺得有必要回溯一下走過的歷程。

如果大陸的情況是地區小組各自為政,臺北是正覺的總部,如同天子腳下、一國之都。

要瞭解正覺,臺北的情況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分享的目的不是揭露醜聞黑幕,儘管分享的其中一個目的,確實是要保護所有正覺學員的知情權。

回溯這段經歷,目的是看清我們自己:

在這一條修行的道路上,為什麼充滿了強烈的執著和自我的膨脹?

當感到不快樂不舒服不協調、當面對人和團體的醜惡不正,為什麼我們寧願深陷其中,而且不自覺地拒絕瞭解真相?

為何我們當初這麼容易就相信正覺灌輸的佛法觀念?

正覺啟發的問題還有很多很多,每一個都值得深入探討。

要解答這些問題,首先從我們的臺北經歷說起。

 

最初的正面印象

跟大部分正覺學員一樣,我進入正覺之前,對佛法的瞭解極其片面。

最初看完平實導師的書感覺非常震撼。 竟然有人能夠把深奧難解的佛法寫得如此明白,直指佛法的精要。 佛教經論龐雜艱澀、專有名詞一堆,一直不知如何理解,讀了導師的佛經講記後,仿佛茅塞頓開,終於知道佛法的核心要義。

去正覺聽經,對導師的直言不諱和個人魅力敬仰信服,相信他能著書立論,不畏人言、破斥諸方大師,能把艱澀的佛經講得如此淺白,一定是一個有德行有實修的人。

蕭導師和親教師不拿酬勞,出錢出力,正覺的財務比其他道場乾淨、透明。

正覺很多書是免費結緣隨便拿的,上課以及大悲禪那些活動,從不募款,還提供免費午飯。 親人過世了,福田組會舉辦彌陀法會,盛大莊嚴。 單是這些「福利」,就已經讓人感動。

雖然不像臺灣其他道場排場那麼大,建築宏偉,規模龐大,但是進入正覺講堂感覺氣氛莊嚴清淨。

學員都很低調,不多話,上課聽經很多人都默念佛號或讀書。

所有人都輕聲細語、義工做事井井有條。

怎麼看這個團體都正派,不像臺灣許多商業化、世俗化、怪力亂神的道場。

當然也有人一開始就碰到很傲慢的正覺師兄師姐,也有人對導師不斷批評其他法師道場不滿,但是良好的整體印象會把這類負面經驗沖淡。

 

 

禪淨班

每個禮拜禪淨班上課都學到很多基礎佛法知識,感覺在短時間內通過上課和讀書就可以掌握佛法大意。

同時,無相念佛拜佛的功夫,確實是一個攝持心神、修集基礎定力的好方法,讓很多人迅速獲得靜心、控制情緒、觀照自己等等能力。

正覺親教師的教學風格和能力不盡相同。 有那種一堂課講幾十個投影但是每個投影上只有幾句話的,也有沒章法或者花不少時間談論與法無關之事的,也有非常生硬或是進度奇慢的(能夠被派去臺灣以外地區的,一般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師)。

我碰到的幾位,都是教學能力比較強的。

大部分學員進入正覺前,即使曾經跑過不少道場,都不曾系統性地學習過佛法義理。 所以大家感覺每個禮拜上課所學的佛法內容,不論從量和質來講,都非常扎實。

學法後,待人接物都有正向改善,好像在浮躁迷茫的人生裡突然獲得了一套可以信賴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不管有什麼疑問都可以通過親教師嫺熟佛法的親教師解開疑惑。

相對其他道場,正覺的教學內容充實—戒、定、慧、大乘小乘、正法邪見對比、如何明心見性乃至成佛等等—而且不少親教師都儘量把課程生動化和生活化。

最厲害的是,邏輯清楚體系井然,而且融匯唯識、禪宗、念佛,好像一下子就可以讀懂所有佛教經論。

認真讀書的人只要上了一年多課,就能夠到處跟人講法,說得頭頭是道。

容易理解的佛法體系,配合實際方便的修行方法,加上開悟明心的前景,對廣大學人確實非常吸引、非常有說服力。

 

義工工作

參與義工工作,累積福德,支援正法的運作,這些是導師和親教師一直強調的事情。

我們對正覺團體文化的瞭解,都是從義工工作。

參加義工工作的人大多會參加一個全天干部培訓,其重點是:1. 福德非常重要;2. 戒驕戒躁,要學習如來藏,做事的時候乖乖聽話聽指示守規矩。

開始做義工,與大小菩薩共事,就一定會看到各種有趣的現象。

比如說,我遇過這樣一位菩薩。

他言談間經常流露出對地位背景的在意。 向你介紹任何人,都不忘說明這個人在正覺的地位,有沒有明心,有沒有上過禪三,上過幾次,是什麼身份背景,在正覺是誰的親眷、與導師和重要人士有何特殊關係,現在做什麽職位,以前做什麼職位,為講堂做了什麼功德,多有福報等等。

一則是感覺很勢力,二則有些內容像聽花邊新聞刷豪門內幕。

他對「上位菩薩」非常敬畏,每次有高級領匯出現巡查都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但是管理下層的時候毫無章法。

共事時,他教導什麼我都儘量給他一個禮貌的回應,或是請教一些問題。 但是不論我說什麼,他臉色就往下沉,然後就開始語重心長含蓄委婉地教誨你在正覺切忌慢心深重(驕傲的意思),必須注意觀察自己的「我見我執」等等。

很快,我學會閉嘴,只聽不說,對方竟然覺得我很「調柔」,態度越來越好,偶爾分享一些內幕,給一些建議,比如說在哪一組做義工、做什麼類型的義工容易上禪三。

在正覺,這類「上位菩薩」(正覺內部稱呼上級的一種方法)不少。 有比這個例子好很多的,也有糟很多的。

見識過這位菩薩的好處是,從他身上,我很快瞭解正覺的「潛規則」,後續碰到更有趣的現象時,見怪不怪。

好的領導不是沒有,不多。 碰到那種特別隨和體貼的大家都覺得難以置信。 大家私下討論,發現「上位菩薩」都滿類似的:

説話非常説教,動不動把你當成幼兒般訓導,處理事情小題大做,又愛發號師令、指揮大家。 做事程式和手法死板教條,常為芝麻綠豆的小事爭吵計較,酷愛展現權威,動輒興師問罪,投訴抹黑。 脾氣不好的蠻橫無禮刻薄。

這些還不一定是明心開悟的菩薩,很多都只是有點微末權力的小菩薩。

 

計較福德

在正覺,義工工作是講堂賜予你的福利。 有些義工還需要甄選、看年資看表現、有些還要推薦面試。

讓你掃個地洗個廁所你都應該感激。

許多人都很計較做了有沒有算時間,做什麼工種福德最大,做什麼最容易上禪三。 有人連打掃個厠所,上下樓幫忙搬個東西這麼小的事,都要搶要霸佔。

每次上課供佛的貢品,課後都會拿來與同學和老師結緣。

因為「計算」福德,有學員不願接受人家結緣品,深恐虧損福德;另一些學員過度積極地廣結善緣,個別人甚至半強迫式別人接受他們的東西,或者非常刻意要跟明心的菩薩和老師結緣。

我還遇見過一些學員,很有自己的想法。 比如說,覺得自己病痛多,業障眾,然後認為某一類義工(比如助念和彌陀法會)的「消業障」功能特別厲害,拼命參加。

僧多粥少。 「積極」的人會刻意鑽營,拉攏關係,謀求有利職位;消極的人會感概累積福必須先有福報,不然沒時間沒錢沒技能,只好看著別人去賺取護持正法的無上福德。

這種看待福德的心態在一個團體裡面非常有感染性。

爭奪福報,對正覺來說或許是好事。 但是對學員來說,造成不必要的心理負擔,製造惡性競爭和互相比較的心態,無可避免衍生各種矛盾爭執。

儘管如此,我從未聽任何老師檢討這麼明顯的弊端,反倒是明示暗示大家往正覺捐錢,把其他佛教團體歸類為謗法的「毒田」,把別的慈善團體歸類為非常次要的福田。 這些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在正覺福報就是這麼重要。

 

 

階級分明

除了非常在乎福德,參與義工工作後,你會明顯感覺到未明心和已明心之間,是兩個階層。

大家對明心菩薩異常恭敬仰慕,既敬畏且好奇,視他們為尊貴的聖人。 有明心菩薩在場的時候,有些人真的是屏息靜氣,比對家中父母公司老闆謙卑有禮,拼命表現自己的調柔。

很多人都會想盡辦法與明心菩薩結緣親近,尤其是那些有權力可以委派義工的菩薩。

那些擁有老師頭銜的菩薩,在我們的集體認知裡,都是有證量有學問福德深厚得難以想像的世外高人。

許多學員甚至把明心菩薩當成偶像那樣崇拜,認為他們能力非凡,人格高貴,感覺自己進了正覺如同進入「仙境」。

當然,這些「感覺」都是幻想和心理投射。

階級觀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為基層人喜歡仰慕敬畏明心菩薩所形成。

正覺的制度本身就階級分明。 有權力有名位的菩薩本身就有強烈的優越感和階級觀。

我曾經聽一個頗有權勢的明心菩薩毫無顧忌,當著別人說:「某某人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學員而已。 」

有些明心菩薩覺得跟一個普通學員走在一起都是抬舉你,喜歡你就說些秘聞給你聽,不喜歡你迎面而來當看不見,但是需要的話還是要利用替他做事。

態度輕蔑,欠缺基本的禮貌和尊重,屬於階級觀念的「顯性」展示。 至於「隱性」的優越感和階級觀,很多人可以在大眾面前掩飾得非常好。

當然也有比較低調的明心菩薩。 可是他們所知道的內幕畢竟比普通學員多得多,包括明心的密意和明心的「條件」。

再加上正覺的制度本就標榜這種地位的懸殊和身份的高低,明心後成為管理階級更必須以身作則維護既有制度,所以他們不自覺地與普通學員拉開距離。

那個時候,我在正覺時日尚淺,不曾深究這些現象,沒有想過為什麼正覺從來都沒有教導學員不要執著福德? 為什麼要把明心的人抬高成一個特權階級?

 

 

潛規則第一條:一切都是秘密

義工工作中,我們還慢慢學學習了一套團體文化。 第一條就是嚴守秘密。

很多問題是不能問的,很多話是不可以說的,因為什麼都可以是秘密。

明心的密意是「 終極秘密」,其餘的事像是這一期誰上禪三,各人的義工職事工作的內容,做義工時拍到的任何照片接觸的任何資料,即使是講堂的對外的檔,甚至出去擺攤位連一個路人都能看得到的裝潢佈置都算,更不用說下一期的新班是誰當親教師/ 助教/櫃檯義工。

有時候我們自己都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事情不會被無限上綱變成「機密」?

好奇心太強整天問東問西到處打聽的人,就算不被訓斥也會被標籤為「愛攀緣」。

政治最正確的做法就是任勞任怨,嘴巴閉緊什麼都不說、什麼都當聽不到。 這是正覺菩薩的美德,代表你心地夠清淨。

 

 

說法是親教師的職權

大家一起去做義工,不但不能攀緣,更不能討論佛法。

討論佛法在正覺是界親教師獨有的職權。 可是說法的界限在哪裡誰也說不清楚?

既然要去推廣正覺的法,把人帶進來學法,你難道可以一句法都不說?

有些明心菩薩,對自己的家人都謹遵這條規矩,連一個瑣碎的問題都不回答,請你去找親教師。

這個令人無所適從的規矩實際上無法徹底執行。

跟正覺那些大小「秘密」一樣,彼此相信的人還是會私下討論佛法。 而且越是明心的人越不在乎。

有後臺的菩薩即使不是老師也喜歡跟下面的學員私下展示自己的「知見」,教你一些他們在不同場合從不同老師哪裡學到的拜佛技巧等等。

正覺的這些規矩,不是扣帽子時的「方便」罪名,就是權力階層拿來控制基層的名目。

 

 

被壓抑的不滿和怨懟?

可以想像,任何人在這樣一個團體裡面做事久了,很難不會完全沒有想法沒有怨懟。

事實上,下至基層上至親教師不是心裡抱怨就是嘴上抱怨。 可是怨管怨,誰也不敢公開質疑。

在這個言論自由的民主社會,這些規矩的合理性和正確性何在?

為什麼沒人抗議投訴表達不滿?

如果你真的瞭解臺灣,你會發現正覺的文化就是臺灣社會的縮影。

這是一個曾經被日本人統治多年的島國,老一輩人很多都說日語。 今天的政治雖是民主政治,但是文化比任何華人社會都傳統保守。 男尊女卑、長幼有序、大家從小被教導要服從聽話、敬畏權威、尊重團體裡面的「倫理」。

此外,宗教信仰滲透臺灣文化的每一部分,民眾自幼耳濡目染,高度崇信神佛,大事小事都要「拜拜」,求神明指引。

這種文化氛圍塑造出來的人格當然不是有能力反抗宗教權威的類型。

 

 

無處不在的恐懼

社會文化背景之外,選擇聽話的直接原因是正覺文化裡面另一個與執著福報同樣強烈的心情:恐懼。

我在正覺感受最深的,就是無處不在的惶恐和畏懼。

怕做錯事、怕得罪人、怕說錯話、怕洩露機密、怕被罵被修理、怕被身邊共事的人和有官階的菩薩背後插刀投訴抹黑、怕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就不被重用沒義工做、怕被黑名單,怕被人標籤為「愛攀緣」或「不聽話的好事分子」。

受菩薩戒之後,恐懼擴大到另一個層級。

別的戒條還好,大家最害怕的是說四眾過,那可是不通懺悔的十重戒之一,而且這個戒條的界限在哪裡,每個人的認知各異。 對戒律內容不清楚的人經常都被犯戒的疑惑和焦慮折磨。

但禁不住大家總會私下聊天時,發表一些對人事現象的客觀評論甚至質疑不妥當的做法之後。 說完了不免後怕,趕緊自己去佛前懺悔或是找談話物件一起懺悔。 格外怕事保守的人乾脆什麼都不說,免得不知如何就犯了十重戒。

當然,怕違規犯戒的另一個原因是,做錯事會直接影響福報。 不乖乖聽話人可能沒有義工做,沒有義工就沒有福報,沒有福報就沒機會明心。

剛進正覺時,學法做義工是件很快樂的事,畢竟大家都是學正法的菩薩,應該很互愛互助如同一家人。 蕭導師也是這麼對大家說的,學大乘法的菩薩應該是積極正面的,也無需太過恐懼犯戒,因為只有沒有受戒的人才不會犯戒。

義工做下來,感覺是基層的人都誠惶誠恐、謹小慎微,儘量遵從迎合領導的意見,以免失去自己的工作。

如果你當初想得太簡單,話說得太坦白誠實,問題問得太多,保不住會在不同場合情況被大小菩薩教訓不要傲慢、攀緣、管閒事和建議多多。 怕事的人甚至會疏遠你,免得因為你說話口無遮攔,自己有一天也被無辜牽連。

後來我才知道,這麼惶恐畏懼不光是戒律的壓力,更是因為大家所害怕的那些「後果」絕非想像,而是多年來正覺處理人事的常態。

 

資訊的斷層,明心的壓力

執著福報、恐懼、資訊不透明、階級分化、明心的壓力、言論限制,這些加起來的結果是:基層人對正覺的瞭解極度片面,看到聽到的一般都是「官方說法」和一些支離破碎的現象。

即使面對許多奇怪的不合理的事情,我們一直都覺得只是個別人的「染汙習氣」,或是一些沿襲下來的弊病。

因為說到底,你無法深究,更無法查證。

我們給自己的解釋是:法是對的、導師太慈悲了。 導師智慧慈悲,親教師嫺熟經典,不可能允許這些事在佛門清淨地蔓延。 一定是導師太忙了,一定是團體太大良莠不齊。

當然,社會歷練豐富的人,僅憑著這些片面的現象也大致能夠推斷出正覺整體運作和文化的病根。 一切組織機構的運作,必然是上行下效。

當你參加不同小組部門後,看見的都是同一類行為心態,不難猜測這就是核心階級所認同高舉的價值觀和處事態度。

而且越往核心靠攏,這些現象越演越烈。 基層的人不過是模仿權力階級的行事罷了。

可是即使看透這點的聰明人,一般也都不會公開質疑或反抗,更不要說抽離退出。

因為在正覺,尤其是還未明心的那個階段,我們其實並不真的關心上述那些奇怪的現象。

我們心裡最迫切的追求,是上禪三明心開悟的機會。

你的親教師,你的隊長組長,你認識的明心菩薩都會用盡方法鼓勵你報名禪三,力求開悟。

累積定力(拜佛)、慧力(讀導師的書)、福德(捐錢或做義工)就已經佔據了所有時間,哪有心情和時間去思考別的事情。

在正覺,明心屬於佛法階位中不退轉的「見道位」。

如同導師和親教師一再強調,這樣的證悟機會佛滅度以來千載難逢。

明心等於永不再投生惡道,等於你可以選擇去極樂世界上品上生,或是去彌勒內院投胎,或是未來世「增上生」、得以在人世中繼續護持正法等待,在佛法滅末前累積不可思議的福德功德。

這麼不可思議的福德功德,學佛人如何能不嚮往,如何會不被感召,如何不會拼盡一切全心追求?

再說,沒有權力,你能去改變什麼? 唯有明心,才能有所作為。 很多最初不在乎明心的人,後來都認清了這一點。

 

 

神通與智慧

很多正覺學員都應該記得導師寫在書裡面的一句話:神通渡俗人,智慧渡學人。

智慧是導師對大小乘佛經化繁為簡、以「第八識如來藏」為總綱的闡述,加上成佛次第的演說,大乘佛法(尤其是唯識系)裡面聞所未聞的專業用語和解釋以及對有情如何認識外界、如何造業輪回的精闢論述,禪門看話頭過牢關的體驗, 以及通過無相念佛拜佛來修習定力的方便法門。

那麼神通指的又是什麼?

那時,我們的理解是,神通指的是用各種異能,像是治病、預言、展示超自然能力為招徠,吸引門人徒弟建立宗派道場。 密宗當然是怪力亂神的頭號代表。

在正覺,最初我們能夠看到的確實只是智慧,導師和親教師著重的也是法的演繹教導和如何證悟。 而且導師從來都不說自己有神通—他能看到一些事情,但他沒有神通。

隨後,義工做得越多接觸的人也越多。 大家共事之中,話題圍繞的不外乎正覺裡面的人與事。

關於親教師、導師和講堂裡面的一些突出人物,從不同人嘴裡你會慢慢聽到各種「軼事」。 大部分人對這些「軼事」都有點類似追星的好奇八卦。

大家都想聽。 而知道得越多越私密的人,都是資歷久的老參或者是消息靈通的明心菩薩。

比如說導師家住哪裡,子女幾人,學歷職業、如何起家、當初如何四處奔波推廣自己的法、如何謙虛隨和、與哪些親教師跟他關係最密切,曾經在西藏與他同生共死抵禦黃教喇嘛。

還有,導師定力之高強,導師看禪三報名表上的照片就知道某人與他的往世因緣,導師過往世是玄奘、提婆、摩訶迦旃延、大慧宗杲。

這類「軼事」有些是親教師上課透露,另一些是從增上班和個人口中輾轉傳出。

導師自己偶爾也在不同場合明宣暗示不少,像是如他如何被佛告知自己的來歷,像是他看到自己覺囊的藏文和過去在西藏的殺戮逃難,或是某菩薩或老師以前上輩子是什麼人,正法哪一年可以重返大陸重回西藏,聖嚴法師未來會轉為女身, 他證得初禪時魔女的干擾色誘。。。

導師每天入定「看看」就看到過去未來;做夢就回憶起各種往事。 導師還能和護法神溝通。

還沒明心前就聽那些明心菩薩鄭重地說:導師什麼都知道。

我們不多不少都聽過這些在正覺內部廣泛流傳的「故事」,還有,在這些故事上大家自己加插的想像和詮釋。

剛開始我們對正覺流傳的「神異」事情不以為然,隨便聽聽,不太當一回事。

但是參與越久,口耳相傳,互相影響,不知不覺被潛移默化,全心相信正覺和導師書裡面的每一句話,把導師的神異體驗就是導師證量高強的最佳證據。

這些傳聞和故事塑造了我們對導師的印象:一個絕對可靠誠實值得尊敬隨和低調的老好人大菩薩;福報好,學問好,修行好,心地慈悲、愛護弟子、多才多藝、博古通今、人格高尚、熟讀經論。 導師說的道理,包括那些跟佛法無關的保健養生做人的道理,都是真理真諦。

導師寫在書裡面辯法的時候,語言尖銳讓很多人反感,但是他平日對弟子徒眾和藹可親。 不要說明心的菩薩和老師都這麼說,連那些經常缺課不做義工的同學們也這麼覺得。

到了後來,只要任何人反對正覺、批判導師,我們第一個「反射反應」往往就是:導師是三地菩薩,禪定高強說法無礙,不可能錯,是你們誤會是你們不懂。

因為導師的法是正確的,是殊勝精妙的,所以儘管檯面上書裡面充斥這些「神異之事」,我們從未懷疑自己不是追求智慧的學人。

 

明心開悟

在正覺,如果你有一些能力和人脈,如果你捐的錢比較多,如果你符合某些「條件」,如果你是導師認為正法弘揚所需要的人,那麼,錄取禪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明心開悟是遲早的事情。

如果你沒有「做直升機」的特殊條件,錄取禪三很難,等導師印證不知何年何月。

貢獻「特殊資源」的個別大護法大金主,可以一兩次就破參。 上過禪三的人都知道,每次禪三誰會過,大致都是導師計畫中的。 一般人至少去個三次或以上。

我們私下都分享過,有些菩薩拜佛和知見都不足,但是你捐的錢夠多,或是正覺需要你,監香老師一定會把你教會。

但是若想拖著你,也可以拿刁鑽的問題難你,端看導師對你的定位。

對那些需要特殊説明的學員,導師都會拉出陽臺直接「指導」。 反正要你破參怎麼都可以把答案反復教給你,直到你不會忘記為止。

增上班的人,有許多的明心很明顯就是導師送的,個別親教師公開承認這個事實。 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親教師和大菩薩的配偶子女明心有優先。

這些事實,臺北的資深學員都心中有數。 那些比較直爽的,做義工時甚至會直接告訴你。

沒有人覺得其中有任何不公平不合理不透明的地方。

每期一千多人報名的禪三,錄取的只有一百多人,而被印證開悟的頂多是一打人,有時更少。 一般人明心破參後即使沒有感覺良好,心裡輕飄飄,至少也會覺得如釋重負(尤其是耗了很久才破參的人)。

明心的人當然都深信正覺是全球唯一正確的佛法,導師是玄奘再來的三地菩薩,否則怎麼願意全心奉獻。

既然深信,能夠在導師坐下開悟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難能可貴!

被導師印證開悟後,我們對導師的心情感激涕零,原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忠心,在被印證後以幾何級數增長。

同時,千辛萬苦熬過禪三的磨練和煎熬之後,你所付出的代價讓你真的確鑿地堅信,自己與佛法與導師有特殊的因緣。

 

權力的遊戲

很多人開悟前,就已經被安插重要職位。 若沒有的話,開悟後,大家也必然關心會獲得什麼職位。

正覺的重要職位只賦予明心菩薩。

明心前,你與明心菩薩是有距離的,頂多是上級下屬的關係;明心後,你是導師的「入室弟子」,是被信任的成員,是正法的棟樑,願意與你結交的人自然多起來。

擁有職位涉入的事務越多,就會認識不少資深的明心菩薩,包括負責人、召集人、小組長、大組長、親教師(正覺內部最近改了制度換了職稱,都以部長、處長這類官階頭銜稱呼)。

從這裡開始,你對他們的瞭解不再是道聼塗説一知半解或純粹想像,而是在共事中近距離觀察出來的真實體驗。

你會看到正覺內部各式各樣的信函來往,看到管理層是如何規劃處理看待事情,聽到他們表達意見時不經意流露的情緒,看到他們被駁斥或是權力被威脅挑戰時的反應,看到他們莊嚴外表背後另一副面孔。

在基層的時候,我一直幻想聖人的小圈子無論如何總比凡夫世界清淨理智無私一點,從沒想過那更像是宗教版的「權力的遊戲」。

明心前大家在乎福德,明心後許多人變本加厲地在乎福德。

基層的弄權和官僚與明心菩薩之間的鬥爭相比,是幼稚園和博士班的差異。

鑽營、攬權、攬福報、劃地盤、權謀計算、互相攻擊、欺上瞞下、自掃門前雪。。。 世俗團體的政治鬥爭,在正覺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算不在乎職位不參與鬥爭的菩薩,政治敏感度都非常高,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因為出了狀況一樣會被削官貶爵、長期「冷凍」,得罪了某些人你會成為杯葛攻擊的物件,日子會很不好過。

進入這個明心圈子以後,感覺像進入官場。 我很少感覺任何人很解脫自在。

如果基層學員的壓力是明心,明心圈子的壓力就是官階和政治。

 

臥虎藏龍?

政治鬥爭之外,正覺的管理和執行官僚且效率低。

正覺內部一直流傳我們會內臥虎藏龍,明心的菩薩各有所長,親教師更是判斷犀利事事精通的神人。

最初我們都信以為真,不敢對「上位菩薩」有半點違逆,努力滿足他們的要求。

一次又一次的共事經歷逐漸粉碎了這個神話。

我見識過最「厲害」的不是做事效率和判斷能力,是審時度勢的縝密,揣測(導師)聖意的細緻,語言藝術的精湛,拉攏關係的八面玲瓏。

說到真正做事,無能但自以為是、狂妄自大的領導很多,外行領導專業是常態,沒有培訓溝通不良,經常浪費大量人力資源。

許多大菩薩自以為是,不懂裝懂,不接受批評和建議,不虛心求教,不搜集資訊,沒有規劃統籌,但是酷愛展示自己的學歷和社會地位,甚至好為人師,動輒就教導指正地位低的人。

非常罕見的是什麼?

待人以誠、謙虛禮貌、實話實說,換位思考,承認錯誤,表示愧疚。

當然有許多人動輒就去懺悔道歉,可是有誠意的真的不多。 懺悔不過是怕自己犯戒罷了,不是真的反省自己。

許多正覺高層和老師做事斷事的能力,說得委婉是不正常,說得直接是幼稚無知、違背常理。

這種無能傷害的不是他們自己,而是他們的下屬和正覺自己。

這些自視甚高的「大菩薩」,做事的效果經常是「搬石頭砸自己腳」的反效果。

當然,「效果」是正覺最沒人關心的事,正覺的「業績」是用數位和負責人的語言藝術堆砌出來的。

導師喜歡對我們解釋說,正覺的制度僵化。

僵化倒不見得。 明顯正覺有很多獨立專案直接彙報導師。

那為什麼效率低?

任何團體組織的命脈都是人力資源的管理。 正覺的「人才」和領導就是明心菩薩。 選拔他們的是導師。

當然很多人是舉薦上去的。 問題是能夠與導師直接聯繫的,也都是導師身邊的親信。

當「人才」的選拔是與金錢、特殊因緣、和人脈直接掛鉤,效果如何可想而知。

 

 

極度膨脹的自我

在這種環境裡面,很多人選擇忍辱,選擇「轉依如來藏」,選擇遠離是非。 可是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明心之後,萬人豔羨的同時不免招來嫉妒的眼光,與你比較職事多少官階高低和你在導師心裡的分量。

這些人不是尚未明心的學員,而是那些已經明心的菩薩。

單是嫉妒也罷了,若有直接間接的利益衝突,有些人甚至會找碴、抹黑、告發、散播謠言,想盡辦法排擠你。

很多基層學員以為明心之後你就高枕無憂。 其實明心圈子裡面有的是被欺負被恐嚇被邊緣被侮辱的人。

下面的學員都覺得自己的老師和明心菩薩多麼慈悲可親溫良厚道,可是當大家不再是師生關係,他們都擁有兩副或多副不同面孔。

比如說,有些「老師」對沒什麼後臺的人愛搭不理,面對面碰到總是裝看不見你。 基層學員以為這種行為是明心菩薩不愛攀緣的表現,其實這底下隱藏的是虛偽,傲慢,無禮,勢力,和階級觀念。

比如說某老師,教書寫文章對待自己的學生都似乎慈悲憨厚,但是對某些人說話時那種權威已經到達橫蠻的頂峰,猶如一個在吆喝臣子的暴君。

比如另外一位老師,與人互動時反應突兀,自說自話,莫說不像有定力的人,有時甚至不像正常人。

比如某明心菩薩,平日與我們相處謙卑禮貌,討好的話說得恰到好處,真誠悅耳之極。 結果從旁人口中聽到的是,他帶隊出勤時,因為一點小事就大聲斥責基層學員。

比如說,沒有能力的老師自以為很有能力,不經意去顯示自己的時候曝露出讓人驚愕的無知,但是自己自信滿滿、全然不覺。

或是打著官腔,說一堆官話,讓大家做一大無用之事,也不解釋做事的目的是什麼。 最後不了了之的時候再用一堆不痛不癢官話敷衍了事。

還有老師和菩薩,對上面巴結奉承,諂媚愚忠之情溢于言表,對不喜歡的人嫉妒抹黑,對下面做事的人,刻薄尖酸,惡言相向。

最令我錯愕的是,某親教師資歷極深,看起來謙卑忍辱,連不認識他的學員對他印象都出奇的良好。 後來才知道,他接受學員跪拜,而且對位階低的人頗有氣焰。

你會問,難道大家連裝都懶得裝?

首先,在正覺誰在乎品德?

美德不是福德,不是明心見性的條件之一。 明心條件的衡量的標準是忠誠和貢獻,不是你的人品貴重與否。

再說,正覺不是企業,沒有客觀評核機制,只要導師不說話,再無能的人也可以長期霸佔一個職位。 業務性職位還可能變動,親教師的職位除非犯了極大錯誤,是永遠不會被撤職的。

導師在增上班、親教師會議這些場合,偶爾會叫大家不要在他面前裝乖。 每次我們都不解:導師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直心?

蕭導師講經的時候不是宣導「直心」。

明心後,我發現在正覺,會劈頭蓋臉罵你的那種人其實最遵守這條教導的。

我們最怕的,是那些面子上溫良恭謙讓,怎麼看都可親可敬,可是事實上城府之深猶如頂級政治人物。

基層學員聽「直心」二字無比受用,明心後這兩個字越聽越諷刺。

説話迂迴曲折、諱莫如深,隱瞞掩蓋才是正覺溝通的常態。 有些「大菩薩」的信函裡面,每句話都是精密政治計算後的「語言藝術」。

日復一日,你接觸瞭解了一個又一個「明心菩薩」,終有一天不論你如何自欺當初的幻想無可避免地全盤瓦解。

你不會再把他們都當成正直、誠實、善良友愛的聖人。

經驗說明,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掛在臉上那副忠厚純良的面具,不到關鍵時刻,你不知道任何人的真面目。

只有把聖人都當成普通人來觀察分析理解,才是與他們相處的最佳方式。

那些社會經驗豐富、心思剔透的菩薩,一早就摸透了這一關鍵。

要在正覺的權力圈子生存,首先要搞清楚每個人的「位份」和自己的「位份」。

皇親國戚是惹不起的,某些菩薩是有後臺的,有些是開國元勳,有些與導師關係密切,能夠直接與導師溝通的,而那些捐了大錢買了講堂為正覺搭上重要的關係用權力和人脈解決了各種現實問題,深受盛寵,不要去得罪。

榮升親教師之前小心謹慎,坐上那個位子之後才是大勢已定。

很多人心裡都明白,累積福德的同時還必須得到導師的歡心和認可,然後才有名位,有了名位起碼沒人敢欺負你。 但是要鞏固名位與權勢,不懂得政治操作地位無法長久。

把一個宗教團體的內部行政形容為宮廷政治,並非我要去刻意挖苦諷刺,而是真的沒有更恰當的比喻了。

比如導師在上面說「窺基大師」在會裡,然後大家就情不自禁地在下面揣測聖意,以自意解讀聖意。

每個人都自覺自己深知導師的用心,都以為自己瞭解事情的全貌,都會與人分享自己的解讀,然後沉浸在自己深明聖意的美好感覺裡面。

跟我說看不到這些的人,不是自己入戲太深了,就是不願面對現實。

至於從未接近權力核心的人,永遠都看不到明心光環的背面。 基層的人渴望明心,明心的人有時緬懷這種基於「無明」的幸福。

 

 

真與實、虛與假

正覺的文宣刊物、《我的菩提路》的見道報告,《正覺電子報》的文章、《中華英才》、導師的書、親教師上課的教導,宣揚標榜的都是正覺的神聖、尊貴、偉大。

進入明心的圈子後,我們看到的是截然不同的一面。

上面描述的那些「人性」與最初印象落差之大,猶如導師書裡一再用的四字詞:天地懸隔。

在正覺,上層對下層的態度是予取予求,嘴上有時會感謝兩句,心裡覺得是施捨你福報。

義工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被罵到哭被指著鼻子羞辱是平常事。

但是大家不能生氣不能投訴,越若無其事越忍辱越調柔,越顯得你定力好修行好。

上班工作是有錢有福利有退休金有醫療保險的,即便如此受薪者被斥責被侮辱被剝削都是可以反抗、罷工、起訴,要求合理的待遇。

除了看不見的「福德」,義工是沒有任何福利的免費勞力,做義工病了殘了身體出狀況都是後果自負的事情。

但是即使如此,義工們連基本尊重都不配。

有些大菩薩甚至明著告誡大家:出錢出力最多的是導師和老師們,就算你的時間被浪費,你浪費的心血變成垃圾你們也沒有資格抱怨,更沒有資格過問、當然也沒有資格要求改善制度。

正覺教育基金會的首頁常年累月,刊登著正覺前幾年在大陸接受媒體訪談的消息,以及正覺做了什麼偉大善舉。

我們每次看見這些煞有介事的高調宣傳,然後再想想我們每天接觸的正覺,很難沒有一種違和感矛盾感。

不尊重的另一面是正覺的升遷賞罰「制度」。

這個「制度」說白了就是沒有制度。

有些領導突然走馬上任然後又忽然下臺。 這中間沒有任何解釋交待,也沒有任何指正教導,今天信任你需要你給你職位,明天懷疑你的忠誠聽信了誣告隨時撤換貶謫。

當你被人告發,不會有當面對質厘清真相的機會,某人一面之詞就可以讓你罷官貶黜。

至於抹黑污蔑,更加是誰有人脈誰的謊言就會變成真相。 新成立的戒律院,不過是讓愛告狀的人更有管道而已。

這種毫不收斂的「虛偽」,大家好像只要每天嘴邊掛著「真心」、「轉依」、「正法」這些字眼,就可以無知無覺、習以為常。

更不擇手段的虛偽是心安理得的「造假」。

我們可以聚眾在網路平臺開無數個帳號匿名造勢,攻擊密宗筆伐外道和所有異見分子;我們教導學員不以正覺之名在網路平臺和私人博客裡面宣揚正覺的佛法;我們命令學員去推廣正法接引眾生批評他人的時候,假裝不是正覺的學員 ;我們花幾十萬人民幣購買媒體訪談機會以及雜誌頭版,跟學員說這就是我們被政府認可支援的證據。

看得太多,有一天我問自己,我們的底線到底是什麼? 是不是只要能隱瞞基層學員,什麼都可以造假?

堆積如山的矛盾

如果這是你經年累月的經歷見聞,你真的可以一點都不懷疑大家「斷我見」的實質嗎?

如果你身邊的大小聖人,德行和能力不如一個普通人,他/她的證量對你來說有任何意義嗎?

雖然做義工佔據了大量時間,每當我靜下心打坐拜佛,矛盾和惶惑猶如泉湧。

上課的時候我們學的是背俗的佛法,可是實際做事的時候,為何欺上瞞下? 隱瞞猜忌? 心口不一? 不擇手段? 自我吹噓? 然後跟自己和所有人說:這些都是習氣。 這些都是為了弘揚正法不得已的犧牲?

為什麼我們鼓勵學員受菩薩戒,標榜受戒的功德,但是從來不覺得呵斥學員、監視學員、還有欺瞞造假不擇手段違反戒律?

為什麼我們要求學員誠實,調查盤問學員的時候,喜歡以「覆藏」為罪名恐嚇大家,但是從來都不對學員交代正覺的運作?

為什麼佛法宣揚慈悲,可是我們對自己的學員都欠缺基本的尊重,對外界更是言語刻薄?

為什麼佛法提倡平等,我們鼓吹階級分化?

為什麼我們教導六度波羅蜜,可是心心念念計算福德功德,將之量化功利化,那與世俗人求神拜佛交換利益有何不同? 六度裡面的「波羅蜜」何在?

為什麼我們一天到晚強調佈施,可是動輒訓斥懲罰排擠學員讓大家活在恐懼裡面,此中何來「無畏施」?

為什麼越是明瞭心斷了我見的菩薩越執著越自大越好為人師?

為什麼導師說佛法背俗,但是非要把金錢權力證量都掛在一起?

為什麼許多明心的菩薩和老師都喜歡私下在電郵裡,強調自己眷屬做的功德?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避嫌才對嗎?

為什麼導師說「神通渡俗人」,正覺內部卻充斥各類有關導師和明心菩薩的神異故事?

為什麼大家學佛法這麼久,沒有更清淨解脫,煩惱越來越多? 導師不是說學法應該越學越快樂嗎?

這些問題許多人都問過,只是我們只能跟明心的人或者信任的人說,不能跟一般學員說。

你不知道誰聽了會出賣你,把你的話肆意渲染扭曲,拿來誣告你。 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你連說出疑問都會被定罪為「破和合僧」。

我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正覺的感覺和印象完全變了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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